“小娃娃，你叫什么？”
黎老看着黎夏，摸着花白的胡子轻笑着问道，但他的声音和刚刚和顾言说话的时候有着微妙的区别，好像多了些什么，像是尊敬，甚至说是敬爱。
顾言没听得出来，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，并没有多在意。比起这些，她更在乎什么时候能和黎老学习戏腔。
不过考虑到黎夏的个性，她还是肩轻轻撞了下黎夏示意他赶紧回答。
黎夏看了眼黎老，不紧不慢的回道：“黎夏。”
“姓黎，是吗，黎夏啊，真是个不错的名字。”黎老看着黎夏，眼神闪现出一抹渴求，他似乎想从黎夏眼里看出些什么，想透过那双夜空般深邃的眸子探知到某种讯息。
可那双眼眸犹如深潭古波不惊，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动他心弦。
然而就是这样，黎老却是更确信在他内心深处某个想法。
“黎小友可愿和顾小友一同跟随老夫学戏？”黎老笑着询问。
“我只是陪着我家少爷。另外……”黎夏看着黎老，语气淡淡的说道，“我会唱戏。”
黎老微微一愣，旋即笑道：“既然这样看在老夫的面子上，小友能给老夫唱那么一小曲吗？”
黎夏瞥了眼黎老，摇了摇头：“我的戏已经比不过您了，如若不然我家少爷也不会要拜您为师，我就不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。另外比起我，您更应该把注意放在我家少爷身上。”
“黎夏，你这样太放肆了。”顾言闻言，扯了扯黎夏的衣角。
面前是华国亲自封赏的“国老”，在业界地位超然。虽然看上去是个和蔼的老人，但是人总会有脾气的。黎夏这么说话，难免不会惹得这位老先生不高兴。
她虽然没出学校，但该懂的人情世故她都懂。
她的意思黎夏懂了，但他似乎并没有打算理会，反而语气有些高高在上的说道：“您既然已经答应，就好好教导我家少爷，我家少爷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。”
你是哪来的恶犬管家吗？！
此言一出，顾言直接懵逼了。
虽然黎夏不是人，但以往相处，思维模式和处世之道看起来都和正常人没什么太大区别，应该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着。
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？！
顾言用余光瞥了眼黎夏，旋即看着黎老有些慌忙的解释道：“那个，黎老，请您不用在意，他今天有些不对劲，以往他都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家伙。”
黎老微微一笑，摆了摆手：“无碍，他说的也是没错。既然老夫已经答应你，却是应该好好教你。”
呃，真就怎么和善吗？
顾言心里有些没底，不过看黎老这样想来也不会随便毁约，也就打消了猜忌。
“劳烦黎老了。”顾言鞠躬道谢。
黎老摇了摇头点头说道：“没什么，那顾小友咱们开始吧。”
“好。”
之后黎老就给顾言讲述了有关戏腔的知识。
老人吗，一旦打开话匣子总会讲一些其他的什么。黎老也是一样，跟顾言讲完了戏腔的原理和练习技巧，不知怎么的转到了戏曲的历史，讲着讲着有从历史自然而然的谈到了自己的些往事。
这位国老像个稚子一样，滔滔不绝的讲着，像是不知道疲倦一般。
顾言虽然有些无奈，但还是耐心听着。听着听着就渐渐被黎老的回忆给吸引住了。
这一讲就是天黑，皓月初升，群星点缀夜空，凉风掠过池塘，波光粼粼，月色动人。
“已经这个时候了吗？”黎老抬头，瞧着夜空上的那轮明月。
冬天晚的早，天也冷，顾言瞧了眼时间，起身说道：“时间不早了，黎老我们该回去了。”
黎老看了眼两人，摸着胡子笑道：“还不算太晚，留下来填饱肚子再走吧。”
“这，呃，不太好吧。”顾言推辞着。
黎老笑了笑：“没什么不行的，一顿饭而已，老头子我还是管的起的。顾小友要是看得起我，就留下吃顿饭吧。”
顾言有些无语，没想到这位国老居然也会用这种类似“道德绑架”的方法，虽然只是让吃顿饭，但还是刷新了她的认识。
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但顾言总觉得黎老好像有别的目的。
不过不得不说，这招确实有效，黎老这么说的话，她没法不同意。
来自国老的邀请，于情于理都难以拒绝，更何况自己还在和他学习技艺。
顾言心里轻叹一声，点头说道：“既然这样，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“两位小友走吧。”黎老笑着点头，起身掸了掸衣服。
顾、黎二人就跟在他的身后。
晚餐的地点是黎府一处名为“夏亭”的小园，据黎老所言一般只要是天气晴朗，他的晚餐都会在这儿和自己的几个徒弟一块享用。
夏亭不大，但设计却是精巧，在华国古代园林设计的基础上融入了些道教元素，其中又以“神仙”为主。
亭中央那座三四米高的石像，就能恰如其分的表现了这一点。
顾言瞧着石像觉得有几分眼熟，这一袭长衫飘渺如仙，好像不久前自己曾在哪里见过。
到底是在哪呢？
顾言困惑，这种仿佛有又没有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。
“小姐，您怎么了？”黎夏伏在顾言耳边问道。
顾言叹了口气，指了指边上的石像：“看着眼熟，但却想不起来。”
黎夏瞧了眼石像说道：“想不起来就不必想了。”
“难得见你说出这种话。”顾言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。
黎夏耸了耸肩：“只是为您而已，想不出来硬想很难受不是吗？”
“也是。”
顾言点头，接受了黎夏这一说法。可她没见到，在黎夏看到石像的时候，那一瞬间他眼里闪烁股一抹怀念。
晚餐很快开始了，整个黎家班都已经上座，或是考虑到来者是客，顾言、黎夏分别被黎老安排到自己的左右手的第一位。
这个举动很明显招受到一些弟子的嫉妒，虽说是客人，但直接坐到他们引以为傲的师傅身边，很难不让人心绪复杂。
明明那个位置一直都是空出来的，以往有客人来也不曾让座。
今天这般突然，只能说明，这两个人，或者说这两个人中的某个人于师傅而言有着不一般的意义。
他们这些唱戏的啊，每天演着别样的人生，见过各种各样的人，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是一绝，自然而然能察觉到自家师傅在看着谁。
那个男人，单看容貌就十分不凡，虽然是以侍从的身份陪着那位顾先生来的。可无论怎么看，这位除了说话的方式和一些举动，其他方面一点儿也不像是位侍从。
最重要的是师傅看他的眼神，那绝不是身为国老的他该出现的眼神。
“吃饭吧。”黎老敲了敲座子，声音淡淡的说道。
得到黎老的允许，这场晚食才算是正式开始。
黎府的饭菜都是由一流的中餐大厨用最优质的食材烹饪的，色香味俱全。
顾言吃的很开心，但考虑到这不是自己家，她也收敛了些许。
不过有一说一，果然还是黎夏做的饭好吃一些，感觉这些珍贵的食材要是让黎夏来料理会更好。
想着顾言不由自主的看向对面的黎夏，却发现不知何时黎夏和主桌上的黎老不见了。
顾言心里一慌，连忙问起了黎夏身边的那人：“这位前辈，请问黎老和我家侍从去哪里了？”
那人摇头，示意不知。倒是她身边，那位午间给他们的引路人，开口说道：“顾先生不必惊慌，我想，师傅他老人家应该只是带着那位先生去湖心亭喝酒去了。”
“喝酒？”
“是的。”白衣青年继续说道，“师傅他老人家喜酒，每次晚饭后都喜欢到湖心亭饮酒赏月。那位先生应该是被师傅邀约一起去了。我想不出半小时应该说会回来的，您耐心等待便是。”
“喝酒啊，好吧。”顾言点了点头。虽然她没见过黎夏喝酒，但想来他酒量应该不差。毕竟是非人类，不能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他。
“那个，顾先生，你的侍从到底是什么来头？”突然一位师兄向顾言询问道。
顾言愣了愣，回答：“来头很大。”
“有多大？”
“多大啊？”顾言抬手指了指夜空。
“您是说，皓月吗？”
“你就当那么大吧。”
顾言轻轻一笑，其实她指的是那片星空。
……
“现在的日子比起从前可是清闲多了。”
湖心亭，黎老端着酒望着月光散落的池塘，朝身边的男人说道。
黎夏看着他，回了声：“是啊，清闲多了。”
黎老扭头看向他，苍老的脸上一滴清泪划过，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颤颤巍巍：“终于又见到您了，黎先生。”
“好久不见，阿朔。”黎夏轻声说道，眼神变得柔和起来。
“是啊，好久不见。”黎老看着眼前这个和印象里毫无二致的男人，抿了口酒，“七十年了，整整七十年，终于又见到您了。”
“已经这么久了啊。”黎夏像是感慨，看着这张与与印象中相差甚远的苍老脸庞，“你老了。”
黎老摸了把自己的白胡须，苦笑一声：“是啊，老了，但好在能在有生之年又见到您了。”
“我成了你的执念了吗？”黎夏无奈的笑着，夜空般的眼眸里是少见的温柔。
抱歉各位，最近在想后续剧情和补充人物设定，果断时间会正常更新的，还去担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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